接上期《子宫颂(之一)》
真的触动陈艾娥内心的是20多年前一个年轻女孩绝望的眼神。 1983年,一个年仅23岁的孕妇因腹痛来待产,当时妊娠只有7个多月,且有妊娠高血压、水肿,入院后做了相应治疗,观察过程中,发现腹痛加剧,嘴里吐血。当时陈艾娥还是一个小助手,她被眼前这个痛苦的女孩吓坏了。医院有名的医生对女孩进行了会诊,诊断为胎盘早剥,胎死宫内,必须立即进行手术。当时给她做手术的主刀医生也是湘潭有名的妇产科医生,陈艾娥当助手,手术证实:胎盘早剥,且子宫重度卒中,出现血液不凝固,无法止血。按照当时的医疗条件,没有办法保留子宫。“切除子宫,保大人。”一道指令之后,一个23岁的女人失去了子宫,也就永远失去了生育能力。
“医生,我的小宝宝哪里去了?我以后真的不能生孩子了吗?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啊?你们为什么要救我啊?”面对女孩苦苦的追问,陈艾娥强忍泪水,这个女孩绝望的眼神也永远刻在陈艾娥脑海深处。在她当助手的那些日子里,她记不清到底看着主刀医生切掉了多少子宫,湘钢一个27岁的一线工人肚子里有肿块来到医院检查,发现是卵巢囊肿,切除囊肿,也同时切掉了她的子宫。 没有孩子的女人在生命的构图中,像是没有花园的别墅。房间陈设精致但掩饰不了不长花草的遗憾。对于刘晓庆、刘嘉玲这样的极品女人,到现在也没有一儿半女,在无限美好中,人们还是报以无限遗憾,因为女人在爱情和男女关系中得到的温暖是有限的,是短暂的,肉体伴侣最终要达到心气想通是非常艰难的,但女人身上掉下的那快肉就自然成了一辈子追随的焦点,也是慰藉灵魂深处的伴侣。墨西哥著名画家弗里达•卡罗就一辈子与子宫在斗争。18岁的弗里达与男友外出,车祸中,她的盆骨与脊椎破裂、腿部骨折,钢扶手穿透了她的腹部,也割开了她的子宫。她一辈子经历33次手术,很多时间靠插管维系生命,尽管坚强的生命意志让她活了下来,但她却终身不能生育。1944年,弗里达创作了《破碎的柱子》。弗里达像一个整装待发的战士,站在风景枯黄的风景中,没有以往画作中彼此缠绕的绿叶花朵,各种自然和谐的小动物。她裸露的身体布满钉子,中间像是干涸的土地龟裂的缝隙,或是被强震撕裂开的峡谷。在缝隙中,赫然挺立着一个斑驳破碎的柱子。她表情沉静,有着勇敢刚毅的神态,眼神却流露出难以隐忍的忧伤。大滴大滴的泪水悬挂在脸颊上。浓黑稠密的头发像一面猎猎的旗帜,让她有一种悲壮的美。钉子是无孔不入的疼痛,折磨了她的一生,伤口正是车祸刺破子宫的真实写照。弗里达为自己破碎的子宫难过,能够怀孕却无法让生命在子宫中生长。不能孕育的女人,也许终生都像无人打理的草地。
这个切掉子宫的施诗内心的哀怨只有她内心最清楚,陈艾娥不是诗人,她是医生,她的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呐喊。“我要找到子宫大出血后保住子宫的办法,我要最大限度保住这些女同胞的子宫。”2000年,陈艾娥担任妇幼保健院责任最大,工作最累的产科主任。
医院里的秋天似乎来得格外早,秋风秋雨,还有院子里不时飘下一片落叶,落叶在空中盘旋,好像在追赶着行进中的汽车,也像在安慰面容憔悴的病人,已经是晚上8点多,陈艾娥还没有吃晚饭,“产科就是两条命,母子平安才放心,人命关天的事来不得半点含糊,她对病人有一种天然的责任感。她下班从不按时,中午一两点,晚上八、九点回来吃饭是常事,哪天她按时回来了,倒是一种反常现象呢!每天等她吃饭是我的一项工作,已经等了快30年了。” 陈艾娥丈夫刘小诚成了一个天天等妻子回家吃饭的男人。当她穿上白大衣时,她就不再是母亲,不再是妻子,她的身份就是一名医生,病人什么时候需要你,你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她身边。希波克拉底说:“医生的岗位就在病人的床边。” 晚上10点多,陈艾娥全身像散了架一样,“你今天就不要学习了,早点休息吧!”刘小诚说。洗漱之后,陈艾娥习惯性地坐到书桌旁。产后大出血还有没有更好的止血办法,能不能在保住产妇生命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减少切除子宫的次数,这是陈艾娥几十年来苦苦思考的问题。 像医生 更象妈妈
在自学的那段时间里,稚气的儿子将妈妈厚厚的大部头医学著作拿开,换上自己喜欢的故事书。“妈妈,你给我讲个故事吧,别的孩子妈妈天天给他讲故事,我的妈妈天天不理我。”每逢这时,陈艾娥就会轻柔摩挲他的小脸蛋,一下接着一下,似要把一肚子的歉意融化到孩子弱小的身体里。“宝贝,我们一起读书吧,妈妈天天陪着你读书,看谁读得快。” 未完,待续 |